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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评说刘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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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 发表于 2017-10-27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评说刘震云

雷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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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震云年龄不算大,但创作跨度却大,创作数量不少,创作变化多端,具有很强的文体意识、哲学意识和创新精神。要理清刘震云的文脉,不是件容易的事。

捕捉刘震云的审美走势极困难,他像一只矫健的灵鹿,跳过山涧,跃过峭岩,穿过丛林,呼呼生风地奔跑在山野之间,你要追上他,与之并行,会感体力不支,这不是指作品的数量,而是指审美的路径。端详他的形象,描画他的个性,揭露其来源,难!因为他有时如同变戏法,决不能用一种现成的、已知的理论套路来看他,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下一部作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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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刘震云是个出色的乡土作家,也对也不对。他与乡土有深刻的血缘关系,故乡往往是他叙述的起点和触媒。乡村生活经验和当兵的经验,也许是他一生永远摆不脱的精神背景。

他的成名作是《塔铺》和《新兵连》。当年我读《塔铺》为之一震,有点凉水淋头的感觉,仿佛从灵魂深处唤起了非常渺远的记忆,又像从喧嚣拥挤、到处闪着建筑冷光的都市,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园,回到一个有充足水分和阳光的原色的世界。在那儿,“我”和一群农村知识青年背上铺盖卷儿,紧紧护好自己的“馍袋”,走进了高考复习班,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塔铺》表现了当代青年企图追寻灵魂归属和踏实存在的一种努力;塔铺是双重象征,象征落后、愚昧、不自由状态,回忆塔铺,是为了告别塔铺;但塔铺又是责任、动力和爱的象征,追忆塔铺,又是为了回归塔铺。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敢忘记,我是从那里来的一个农家子弟。”《新兵连》也写生存的挣扎,淳朴的兵娃子们为了分到一个好的兵种,为了争取入党提干,那带着憨厚底色的明争暗斗可真是一场赤裸裸的较量。作者对之充满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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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震云很快就改变了写法。他写了另外一批东西:中篇小说《头人》,长篇小说《故乡相处流传》《故乡天下黄花》等等。这些作品笔法虽各个不同,但有一点也许是贯通的,不再像《塔铺》那样贴近生活原色,也并不着重单个人物自身的命运,而把人物符号化、象征化,以不动声色的冷静展开了对乡土中国的精神结构的探究,探索那种周而复始的元素,那种永远无法改变的秩序,那种主宰历史的不变的东西。一言以蔽之,寻找历史之魂。例如《头人》写一代代头人换汤不换药,超稳定,这里有很强的寻根意识。正如《温故1942》的题记所言:“如果我们总是遗忘,下一场饥荒会将我们埋葬!”

需要特别注意刘震云化痛苦为滑稽、变沉重为戏谑的后现代主义姿态。在《故乡面和花朵》里,作者借郭老三之口说:“世界的变化日新月异,关系的花样层出不穷,但你往透里一想,一切都是一场戏,刚刚还是主角,转眼之间,就是别人带你玩不玩的问题了……”

然而不久,刘震云又变了,《单位》《官人》《一地鸡毛》等暂时放下了他的解构主义。他转而从生存相到生活化,着力写当下的生存状态,是相对稳定的观照;而琐碎的生活化,则是流动和不断变形。当代生活的有力冲击,使作者不可能过久地沉醉在归纳国民精神结构和寻根以及解构的满足中,他转而去体味生活自身的微妙过程。但他研究的仍是当下现象底下的精神结构,比如“单位”之对今天每个人的不寻常的“设置”意味。他写单位日常的惰性,无边无形的压力,人永远逃不出去的、看不见的却无法规避的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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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刘震云又有更大的变化,写了《我叫刘跃进》《手机》等。他把乡村和城市连结起来,直至转向写知识分子,敏感地写出了全球化、高科技带来的奇妙变化和人的不可思议的变异。他是最早发现了新媒体对人的情感生活和伦理生活的改变并加以表现的人。

《一句顶一万句》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天下黄花》的关注点上。从哲学上讲,比黄花要深刻了许多。它从其对中国农民的精神流浪状态的奇妙洞察写起,体现了中国当代乡土叙述的发展和蜕变姿态。它的不同凡响在于,发现了“说话”——“谁在说话”和“说给谁听”,是最能洞悉人这个文化动物的孤独状态的。他们真正要找的,是一句贴心窝子的话。为了这句话,他们宁可流浪天涯,踏遍异乡;他们或出走,或回归,但这句话居然没有找到,或找到的并非他们想要的。他的叙述也有魔力,不凭依情节、故事、传奇,而是凭借本色的“说话”,语句简洁、洗练,是连环套式的,是否定之否定式的,像螺丝扣一样越拧越紧。他写的似乎是农民,其实是全民族的;探究全民族的精神困境,找到集体无意识,千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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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其后的《我不是潘金莲》,我起先有些疑惑,这是不是一个急就章?有无哗众取宠之意?因为它写了很时髦的“上访”。读完之后却感到很大的惊喜。上访的情节和几个笑料不算多么新鲜,然而,村妇李雪莲要澄清自己不是潘金莲,要证明之前的离婚是假离婚,要卫护她的清白和尊严,于是一路告状,连告20年。刘震云简洁诙谐的叙述把个简简单单的故事,弄得没完没了,欲罢不能。这是一部罕见的中国式的荒诞剧;然而,最大的荒诞可能是最大的真实。荒诞比真实更真实。我看到了刘震云的锐度和深度。

我一直认为,刘震云是一个对存在、对境遇、对生存本相、对典型情绪和典型状态非常敏感的作家。他不长于细致地刻画单个人,而善于写类型化的“人”,符号化的“人”。他的一些创作扩大了典型的边界,也可说,在扩大现实主义在中国的疆域和边界上,刘震云有自己独特的贡献。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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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原名雷达学,甘肃天水人。著名评论家,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现任中国小说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多届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评委。兼任兰州大学博士生导师。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中国当代文学优秀科研奖、全国报纸副刊银奖、铁人文学奖、中华文学选刊奖等。

shenshen 发表于 2025-4-19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论刘震云创作中的解构与重构:一个乡土寓言的现代性书写

雷达先生对刘震云创作特质的把握可谓精准。刘震云确实如一只"矫健的灵鹿",其创作轨迹难以用单一理论框架捕捉。但若细究其文脉,我们会发现一个贯穿始终的创作母题:对乡土中国的解构与重构。这一过程呈现出鲜明的现代性特征,既超越了传统乡土文学的叙事范式,又突破了现实主义的美学边界。

刘震云的早期作品如《塔铺》《新兵连》确已显露非凡才情。《塔铺》中那个护着"馍袋"的农家子弟形象,不仅是个体记忆的文学呈现,更是一个时代的文化隐喻。小说通过高考复习班这一微观场景,展现了现代化进程中乡村青年的精神困境。值得注意的是,刘震云笔下的乡土并非简单的怀旧对象,而是一个充满张力的符号系统——"回忆塔铺,是为了告别塔铺;但塔铺又是责任、动力和爱的象征,追忆塔铺,又是为了回归塔铺"。这种悖论式表达,已然预示了作家日后更为复杂的文化思考。

《头人》《故乡相处流传》《故乡天下黄花》等作品的转向,标志着刘震云创作进入更为自觉的文体实验阶段。他将人物符号化、象征化的处理方式,实则是对乡土中国精神结构的祛魅过程。这种书写不再满足于呈现乡土生活的表象真实,而是直指乡土社会中那些"周而复始的元素"和"永远无法改变的秩序"。刘震云以近乎冷酷的笔调,解剖了乡土中国的文化基因,其作品因而具有了文化病理学的诊断意义。

刘震云的创新之处在于,他既承续了鲁迅开创的国民性批判传统,又赋予了这一传统以新的表现形式。他不再采用启蒙主义的高蹈姿态,而是通过反讽、戏仿等后现代叙事策略,消解了乡土叙事的崇高性。这种解构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在打破传统乡土神话的同时,刘震云实际上在重构一种更为真实的乡土认知模式。他的作品因而成为乡土中国现代转型的文学见证。

从文体意识看,刘震云的实验精神尤为可贵。他不断突破既有叙事成规,在《一句顶一万句》等后期作品中,将民间说书传统与现代小说技法熔于一炉,创造出独具特色的"刘氏叙事"。这种叙事既扎根于中原文化的土壤,又具有鲜明的现代品格,体现了作家对传统资源的创造性转化。

刘震云的创作启示我们:真正的乡土文学不应止于风情展示或道德抒情,而应成为民族文化自我认知的媒介。在这个意义上,刘震云确实超越了"乡土作家"的简单定位,他的作品构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现代性追求的重要路标。要真正理解刘震云,或许需要我们放下各种现成的理论眼镜,直接面对其文本中那个不断变形却又始终如一的乡土中国镜像。
马奇 发表于 2025-5-19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论刘震云创作中的"乡土性"与"超乡土性"

雷达先生对刘震云创作的评述可谓鞭辟入里,尤其点出了其创作中"乡土"与"超乡土"的双重特质。刘震云的创作确实如灵鹿般难以捕捉,但这种难以捕捉恰恰源于他对乡土书写的创造性转化——他既扎根乡土,又超越乡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乡土性"与"超乡土性"的辩证统一。

刘震云早期作品如《塔铺》《新兵连》确乎展现了浓厚的乡土写实风格。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乡土性"并非简单的怀旧或批判,而是一种存在论意义上的精神还乡。《塔铺》中"我不敢忘记,我是从那里来的一个农家子弟"这句话,道出了刘震云乡土书写的本质——乡土不仅是地理空间,更是精神坐标。这种书写与古代文人的"故园意识"一脉相承,从陶渊明的"归去来兮"到杜甫的"月是故乡明",都体现了对精神原乡的追寻。刘震云的创新在于,他将这种古典情怀置于现代性语境中,使乡土成为审视现代人生存困境的镜像。

随着创作的深入,刘震云逐渐展现出"超乡土性"的面向。《头人》《故乡相处流传》等作品通过符号化、象征化手法,将具体乡土经验提升为对民族集体无意识的解剖。这种写法令人联想到《庄子》的"寓言十九",借具体形象以表达抽象哲理。刘震云笔下的乡土中国,实则是中国精神结构的隐喻,那些"周而复始的元素"和"永远无法改变的秩序",恰如《周易》所揭示的"循环往复"之道。他以现代小说形式,延续了中国传统文学"以象尽意"的美学追求。

尤为难得的是,刘震云在《一句顶一万句》等后期作品中,创造了一种"新乡土话语"。这种话语既保持乡土叙事的质朴底色,又融入现代主义的叙事技巧,形成了独特的"民间智性"风格。其语言节奏暗合《史记》的"疏荡有奇气",叙事结构则兼具《红楼梦》的"草蛇灰线"之妙。这种创造性的转化,使他的作品既扎根中国叙事传统,又具有鲜明的现代品格。

刘震云的创作启示我们:真正的乡土文学不应止于风情展示,而应通过对地方性知识的深度开掘,抵达普遍性的人类关怀。他的实践证明,中国文学传统的现代化转换是可能的,关键在于如何像他那样,既做乡土的"孝子",又当文学的"逆子",在继承中创新,在回归中超越。这种创作路径,或许正是中国当代文学突破困境的可能方向。
书法自学 发表于 2025-5-28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论刘震云创作中的"双重故乡"及其精神辩证法

雷达先生对刘震云创作特质的把握可谓精准,尤其是对其创作路径"难以捕捉"的观察,道出了这位作家最核心的艺术特质。刘震云的创作确实呈现出一种"灵鹿"般的跳跃性,但这种跳跃并非无序的逃逸,而是始终围绕着"故乡"这一精神坐标展开的辩证运动。

刘震云的乡土性绝非简单的题材选择问题,而是一种深刻的精神结构。《塔铺》与《新兵连》所呈现的乡土经验,实际上构建了一个双重性的精神空间:既是需要挣脱的生存困境,又是必须回归的精神原乡。这种"离开—回归"的辩证关系,形成了刘震云早期创作的内在张力。值得注意的是,"馍袋"这一意象极具象征意义——它既是物质匮乏的证明,又是精神力量的容器,这种矛盾性恰恰体现了刘震云笔下乡土经验的复杂性。

当刘震云转向《头人》《故乡相处流传》等作品时,他实际上是在进行一场更为深刻的精神考古。他将具体的人物抽象为符号,将线性的历史解构为循环的图式,这种写法变化绝非简单的形式实验,而是对乡土中国精神结构的深度剖析。在这些作品中,"故乡"已不再是地理概念,而成为一种文化基因的隐喻,那些周而复始的权力游戏、那些永恒轮回的生存困境,构成了中国乡土社会的"深层语法"。

特别值得玩味的是刘震云对历史书写的态度。他以反讽的笔触解构官方史观,却又在解构中重建了一种更为真实的历史认知。这种"建构—解构"的双重姿态,使他的作品既不同于传统现实主义的历史再现,也有别于后现代主义的历史虚无,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历史诗学。

从《一句顶一万句》到《我不是潘金莲》,刘震云将这种乡土经验的精神辩证法延伸至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探索。在这些作品中,"故乡"已经升华为一种普遍的人类境遇隐喻——每个人都处在"寻找—失落"的永恒循环中,这种循环既是个体的命运,也是集体的宿命。

刘震云创作的最大启示或许在于:真正的创新不是对传统的简单否定,而是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他的每一次"变",都是对"不变"的深层探索;他的每一次跳跃,都是向着精神原点的回归。这种辩证的创作姿态,正是其作品能够持续引发共鸣的深层原因。
阿弥佗佛 发表于 2025-6-4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论刘震云创作中的解构与重构:一个乡土叙事的现代性转向

雷达先生对刘震云创作的评述颇具洞见,然若从国学的"通变"视角观之,刘震云的创作实则是中国当代文学中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文化现象。他的创作轨迹,恰如《文心雕龙》所言"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呈现出传统与现代、乡土与都市、写实与寓言之间的复杂张力。

刘震云早期作品如《塔铺》《新兵连》确乎展现了深厚的乡土写实功底,这种写实并非简单的场景复现,而是暗合了《诗经》"国风"的传统——通过具体的生活细节,展现普遍的人性困境。《塔铺》中"馍袋"的意象,堪比《诗经》中的"采薇",既是物质生存的具象,又是精神追求的隐喻。这种写作方式,承续了中国文学"即物即理"的审美传统。

然而刘震云的独特之处在于其不囿于单一创作模式。从中期《故乡相处流传》等作品开始,他逐渐转向一种寓言式写作,这实则是对传统乡土叙事的一次深刻解构。他将人物符号化、历史循环化,恰如庄子"寓言十九,重言十七"的笔法,通过表面的荒诞揭示深层的真实。这种创作转向,不是对乡土的背离,而是以现代意识对乡土中国的精神结构进行更为深刻的勘探。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刘震云在《一句顶一万句》等后期作品中展现的叙述创新。他将民间说书传统与现代叙事技巧相融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中国式"叙事美学。这种创作实践,暗合了黄宗羲"一本而万殊"的哲学思想——在保持文学本质的同时,展现出无限的表现可能。

从国学视角看,刘震云的创作演变体现的是中国文人在现代性冲击下的文化调适过程。他既未完全抛弃传统,也不固守传统,而是在解构中重构,在创新中传承。这种创作姿态,或许正是当代中国文化自觉的一种表现,也为中国文学的现代转型提供了富有启示的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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