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食貨志】下詩解7半兩錢重四銖奸盜摩錢取鋊錢輕物貴用幣煩費鹿皮白金爲幣【史記平準書】6

【漢書食貨志】下詩解7半兩錢重四銖奸盜摩錢取鋊錢輕物貴用幣煩費鹿皮白金爲幣【史記平準書】6

題文詩：
於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造錢幣,以澹用而,

摧其浮淫,併兼之徒.是時禁苑,有白鹿少,

府多銀錫.自孝文更,造四銖錢,至是歲已,

四十餘年,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往往即多,

銅山鑄錢,民亦盜鑄,不可勝數.錢多而輕,

物益少貴.有司言曰:古者皮幣,諸侯聘享.

金有三等,黃金爲上,白金爲中,赤金爲下.

今半兩錢,法重四銖,而奸盜摩,錢質取鋊,

錢益輕薄,而物貴則,遠方用幣,煩費不省.

以白鹿皮,方尺緣以,繢爲皮幣,值四十萬.

規定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

然後得行.又造銀錫,爲白金以,爲天用莫,

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白金三品:

其一曰重,八兩圜之,其文龍名,命曰白撰,

賈值三千;二曰以重,養小方之,其文馬名,

賈值五百;三曰復小,橢之文龜,其值三百.

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重如其文.

盜鑄諸金,錢罪皆死,吏民犯者,不可勝數.

　　　　【原文】

　　於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造錢幣以澹用，而摧浮淫併兼之徒。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自孝文更造四銖錢，至是歲四十餘年，從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民亦盜鑄，不可勝數。錢益多而輕，物益少而貴。有司言曰：『古者皮幣，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黃金爲上，白金爲中，赤金爲下。今半兩錢法重四銖，而奸或盜摩錢質而取鋊，錢益輕薄而物貴，則遠方用幣煩費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繢，爲皮幣，值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

【譯文】

於是天子和公卿商議，改造錢幣來補充費用，以打擊那些驕奢淫逸侵占他人財產的人。這時帝王苑囿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從孝文帝改造四銖錢起，到這一年已四十多年，從建元以來，流通的很少，官府往往到多銅的山去鑄造錢幣，百姓也有的偷著鑄錢，不可計算。錢越多越輕，物質越少但貴。有關官員說道：　『以前是皮幣，諸侯用來互相問好和向天子獻納。金有三種等級，黃金是上等，白銀是中等，銅是下等。現在半兩錢法定重四銖，而邪惡的人有的就偷偷地磨擦錢取得銅屑，錢更加輕薄而物質更加貴重，遠方的人使用錢幣的耗費沒有減少。』就用白鹿的皮一尺見方，邊緣繪上五彩，成爲皮幣，價值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見天子互相問好以及向皇上獻納，一定要用皮幣表示效忠，然後才能通行。

【原文】

又造銀錫白金。以爲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兩，圜之，其文龍，名『白撰』，值三千；二曰以重養小，方之，其文馬，值五百；三曰復小，橢之，其文龜，值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重如其文。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犯者不可勝數。

【譯文】

又鑄造銀錫合金的貨幣稱之爲白金（又雜鑄銀錫製成白金（史記平準書））。認爲天用沒有比龍更好的，地用沒有比馬更好的，人用沒有比龜更好的，所以白金有三個品級：一種是重八兩，圓形，其正面的圖案爲龍，叫『白撰』，價值三千；一種是重量稍輕，方形，其正面的圖案爲馬，價值五百；一種更小，橢圓形，其正面的圖案爲龜，價值三百。命令官府銷毀半兩錢，改鑄三銖錢，使重量和所刻的一樣。偷著鑄造各種金錢的，按罪都要處死，而官民犯法的數不勝數。

【漢書·食貨志】與【史記·平準書】所載貨幣改制考論

漢武一朝貨幣制度之變革，實爲應對財政困局與抑制豪強兼併之重要舉措。考【食貨志】所載"更造錢幣以澹用"之議，乃承襲文帝四銖錢制四十餘年後，針對"奸盜摩錢取鋊""錢輕物貴"等積弊所行之幣制改革。此中深意，當從三方面析之：

一、貨幣減重之歷史脈絡
孝文帝造四銖半兩錢，實爲漢初"令民放鑄"政策之終結。然至武帝時，民間盜鑄者"摩錢取鋊"（刮取銅屑），致使錢幣實際重量低於法定標準，形成"錢輕物貴"之惡性循環。顏師古注"鋊"爲銅屑，正揭示當時貨幣信用危機之技術根源。此與【平準書】"縣官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相印證，反映官鑄體系已難維持幣值穩定。

二、白金三品與皮幣制度創新
少府儲銀錫、禁苑養白鹿之記載，揭示武帝貨幣改革之特殊思路。以白鹿皮方尺爲皮幣，值四十萬錢；銀錫合金爲白金三品（圓形龍紋、方形馬紋、橢圓形龜紋），實爲應對銅錢貶值之非常手段。然【平準書】載"白金稍賤，民弗寶用"，可見這種脫離實際價值的虛幣政策終難持久，此王夫之【讀通鑑論】所謂"利權倒持於奸商"之弊也。

三、抑兼併之政治經濟學
"摧浮淫併兼之徒"的表述，彰顯此次幣制改革的政治意圖。漢初放任政策使富商大賈"積貯倍息"（【食貨志】語），至武帝時已威脅中央財政。桑弘羊【鹽鐵論】所言"往者豪強大家得管山海之利"，正可與此互證。改幣制實爲收回利權之術，然【平準書】載"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犯者不可勝數"，則暴露嚴刑峻法亦難阻經濟規律。

要之，武帝幣制改革乃漢初經濟政策轉折之關鍵。四銖錢制之崩壞，反映商品經濟發展與貨幣管理能力之矛盾；白金皮幣之試驗，則顯示傳統"輕重之術"在新型經濟關係前之局限。馬端臨【文獻通考】論此謂"利權一失，卒不可復"，誠爲的論。後世觀漢武財政政策，當於此中察其得失。

【漢書·食貨志】與【史記·平準書】所載貨幣改制考釋

【漢書·食貨志】下篇所載武帝時幣制改革，實爲西漢經濟史之關鍵轉折。其文曰：「於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造錢幣以澹用，而摧浮淫併兼之徒。」此語揭示武帝改幣之雙重目的：一則解決財政匱乏（「澹用」），二則打擊豪強兼併（「摧浮淫」），體現中央集權對經濟秩序之整飭。

考其背景，自文帝鑄四銖半兩錢以來，經四十餘年流通，已現「奸盜摩錢取鋊」之弊。顏師古註：「鋊，銅屑也。」指民間刮取錢幣邊緣銅屑以牟利，致錢體輕薄、物價騰貴。此現象反映貨幣信用體系崩壞，與【管子·輕重】所言「刀幣無禁則奸真並行」相合。武帝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往往即多」之矛盾，正是財政收支失衡與郡國鑄幣權失控的雙重危機。

改革措施以「鹿皮白金爲幣」最爲特殊。據【史記·平準書】載：「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爲皮幣，直四十萬。」此虛值貨幣之設計，實爲解決「少府多銀錫」而少銅礦之困境。王獻唐【中國古代貨幣通考】指出，皮幣本質是「以皇室特權強制流通的信用憑證」，其價值錨定於天子苑囿資源（白鹿）與政治威權，非經濟規律所能解釋。

至於四銖錢制之演變，馬端臨【文獻通考·錢幣考】辨析甚詳：文帝時四銖錢重如其文，而武帝時「郡國鑄錢，民多奸鑄」，實質重量已不足四銖。出土錢幣證實，河北滿城漢墓所出四銖錢平均重2.6克（約合3.8銖），正與「錢益輕薄而物貴」記載相符。此即賈誼【諫鑄錢疏】所憂「奸錢日繁，正錢日亡」之象。

班固將此段繫於【食貨志】下篇之末，與【平準書】互見，實具深意。兩書皆凸顯貨幣政策與中央集權之關係：武帝通過「悉禁郡國鑄錢」，將鑄幣權收歸上林三官，完成從「放鑄」到「專鑄」的歷史轉變。近人陳直【漢書新證】據居延漢簡指出，此後「五銖錢式」能穩定流通七百餘年，足證此次改革雖有「白金三品」等過渡性失敗實驗，卻爲中國貨幣標準化奠定基礎。

要之，西漢貨幣改制非單純經濟行爲，實爲政治權力重構經濟秩序的典範。班固以「摧浮淫併兼」爲綱，司馬遷以「平準」爲目，皆揭示國家干預與市場規律之張力，此中深意，尤值今人深思。

【漢書·食貨志下】與【史記·平準書】所載漢武帝時期幣制改革一事，乃西漢財政史之關鍵轉折。其文雖簡，然內涵深廣，今試析之。

是時，天子與公卿議更造錢幣，直接動因在於『以澹用』與『摧浮淫併兼之徒』。前者指緩解朝廷財政之用度不足，後者意在打擊豪強富賈之勢力，二者實爲一體兩面。漢初以來，聽民私鑄，幣制紊亂，富商大賈坐擁銅礦，操鑄幣之利，勢力膨脹，乃至『浮淫併兼』，危及中央。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功作，國用浩繁，故幣制改革已成必然。

文中特舉『禁苑有白鹿』與『少府多銀錫』，看似閒筆，實則深意存焉。白鹿乃祥瑞，其皮可爲幣材，彰顯王權神授；少府掌山海池澤之稅，銀錫礦產爲其所轄，表明國家欲壟斷幣材，將貨幣發行權收歸中央。此乃武帝推行貨幣國有化之物質基礎。

自孝文帝造四銖錢至武帝元狩年間，已四十餘年。四銖半兩錢雖爲官鑄，然日久生弊。其重大之患在於『奸盜摩錢取鋊』。劣幣驅逐良幣之現象已然發生：奸民磨取錢幣外廓之銅屑以牟利，致使流通中錢幣輕劣、破損者多，而『錢益輕薄而物貴』，物價騰踴，交易不便，此即所謂『用幣煩費』。幣信不立，則經濟失序。

於是武帝乃行幣製革新，創『鹿皮幣』與『白金三品』。鹿皮幣值四十萬，專用於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實爲變相征斂，將諸侯財富收歸中央；白金三品（圓形龍幣、方形馬幣、橢形龜幣）則以銀錫合鑄，作價虛高，脫離實價，此乃國家憑藉權力賦予貨幣名義價值之嘗試。然其設計繁複，作價懸殊，民間不識其值，盜鑄蜂起，終告失敗。雖如此，其試圖建立中央統一貨幣體系之努力，則爲後來五銖錢之成功推行鋪平道路。

要之，武帝幣制改革，其核心在於爭奪貨幣發行權，以實現『利歸公上』與強化中央集權。它標誌著中國古代貨幣制度從自由放任走向國家壟斷的關鍵一步，雖過程曲折，然其歷史意義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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