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意思

【延章按】此章要義，前人已達其義：心無所用則不能定，不定則心猿意馬矣。諺語常謂『人之敵莫強乎己者』，然矣，人之不能敵己者，心也，心之不敵者，淫慾也。賢者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概以『謙得益』也，處其險而思其安焉，思其安則求其上進矣。食飽而無所用心，以至於心浮氣躁，或淫慾，或置險，以求心之有定者，今之人也是矣。若乎市井之皈依，富豪之探險，官富二代之為非作歹，皆莫外乎『無所用心』也，而陷身於不仁不義之險境，焉得而謂之『賢』耶？

論語·陽貨篇第十七·二十二章：『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原文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正體原文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白話譯文

孔子說：『吃飽了而整天無所用心，真是難以長善成德啊！不是有玩六博和弈棋的嗎？做這個總比閒着沒事要好。』

孔子說，『終日吃飽，心望欲卻無所用，無憂慮而定心養性倉稟足則思淫慾矣這是很困難的事，以期定心養性要避免思淫慾不是還有圍棋嗎？下下棋都比淫慾心浮猶要賢德啊。』

注釋

終日：整天。

難：難以長善成德。【正義】：『難者，難以成德也。』

博：六博，似後代之雙陸。錢穆：『即雙方各六著，共十二棋，先擲著，視其彩以行棋，其法今不詳。』【註疏】：『【說文】作簙(bó)，扃(jiōng)戲也，六箸十二棋也。古者烏胄(zhòu)作簙。』

弈：即圍棋。【說文】：『弈從廾，言竦兩手而執之。』【註疏】：『棋者所執之子，以子圍而相殺，故謂之圍棋。圍棋稱弈者，又取其落弈之義也。』

賢：勝過。

已：止也，即不為，指無事可做。

先賢註疏

錢穆曰：本章甚言人心必有所用。

馬融曰：為其無所據樂，善生淫慾。

【魯語】曰：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噁心生。

【論語註疏】曰：此章疾人之不學也。人飽食終日，於善道無所用心，則難以為處矣哉。欲令據此為樂，則不生淫慾也。

李氏曰：聖人非教人博弈也，所以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爾。

劉宗周曰：夫子言君子之志於道，如博弈之專心致志，則幾矣。此醒人之辭。

張栻曰：飽食而無所用心，則放越而莫知其極，凡惡之所由生也。博弈雖不足道，然方其為之意專乎此，比之放越而莫知其極者，猶為愈焉。此章大抵言無所用心則長惡，為可畏耳。

謝氏曰：博弈之害，止於博弈而已；若放僻邪侈，皆生於無所用心。心有所用則止，止則不可謂之放。

【論語學案】曰：人心不可無所用，無所用則昏昧放逸，惡日長矣。況飽食終日，一無所用乎？故曰難矣哉。世不有博弈者乎？博弈雖賤，而用心則已勤矣，為之猶賢乎無所用心者矣。人心有全力，只是不肯用；用而不盡，與不用同。事父母而竭其力，事君而致其身。程子曰：『某寫字時甚敬。』只此便是學，可為知所用心矣。推之無往不然。

竹添光鴻曰：『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蓋述此章之義也。

【四書解義】曰：此一章示人當收放心也。孔子曰：『凡人生各有當為之事，則各有當用之心。若終日之間惟知飽食，悠遊曠放，一無所用其心，則神志昏惰，百事俱廢，欲以進德而成人，豈不難哉？不有博與弈者乎？蓋局戲為博，圍棋弈，為此事者雖非得其正，然其心亦有所用，猶勝於悠忽度日，一無所用者也。』夫孔子非教人博弈，特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爾。況乎人君，一心關係四海之大，萬民之眾，一日二日萬幾，其兢兢業業，有不容稍假者，尤當深省於斯也。

物茂卿曰：相傳丹朱愚，堯作棋教之。或以為舜教商均。無事事，則無所據樂，善生淫慾，故教之弈，以制其心，亦或聖人之術然焉。

【四書合講】曰：人生之德業當必勤心進修，而後有成。若但飽食終日，優遊自安，而一無所用其心，將神志昏惰，日流匪僻，難矣哉。所用心，如進德修業之類。心是活物，有用則有所主。

戴溪曰：學者不可使此身逐日無安放處。

【本章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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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闡微】"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義理辨正

【論語·陽貨】此章之要，非止於勸誡怠惰，實為揭示"心體"與"外誘"之辯證。孔子以博弈為喻，非謂博弈可登大雅，乃借"專一"以顯"用心"之樞機。馬融注"善生淫慾"四字最得聖意，【國語】"逸則淫"之說，正與【尚書】"玩物喪志"相發明。

考"心無所用"之弊，其害有三：
一曰 心失其主。朱子言"心統性情"，心若無所系，則性情流蕩。博弈雖小技，然"竦兩手而執之"（【說文】），猶能使心有所止。今之官富二代縱慾敗度，恰似無舵之舟，此非"心失其主"而何？

二曰 德無所養。張栻謂"放越莫知其極"，實指心無主則惡念萌。【周易·繫辭】云"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心無所用者，既不安於仁，亦不循於理，故孔子嘆"難矣哉"，非謂博弈可貴，乃警醒德業難成。

三曰 性逐物遷。劉宗周點破"專心致志"四字最妙。博弈之"專"，恰反照"無所用心"之"散"。陽明先生曰"持志如心痛"，心無所持則必外馳，今人皈依、探險等事，皆屬"逐物"而非"格物"，此即延章所謂"求心之有定"而反失其正。

至若"賢者食無求飽"之論，當參【學而】"敏於事而慎於言"解之。非謂賢者必枵腹，乃言其心常在道。程子云"心要在腔子裏"，飽食者若心繫天理，何害於飽？若心溺人慾，簞食亦足為殃。

今釋此章，當知聖人之意不在貶博弈、非飽食，而在申明"心不可放"之義。陸象山言"收拾精神，自作主宰"，六博圍棋之喻，不過欲人悟得此"收拾"功夫耳。學者誠能即事明理，則庖廚灑掃皆可用心，豈獨博弈哉？

【國學闡微】論「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之警世深意

【論語·陽貨】所載「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一語，實為夫子針砭時弊之峻切訓誡。延章先生按語引「心無所用則不能定」為綱，深契聖賢微旨。今試析其義理，以明修身養心之道。

一、心無所用之害：淫慾生而德性隳
馬融注「善生淫慾」，正合【國語】「逸則淫，淫則忘善」之論。人心若無所棲止，必如【周易】「憧憧往來」之象，逐物遷流。宋儒張栻謂「放越莫知其極」，恰指此心猿意馬之態。觀今之世，富者縱情聲色，貧者耽溺虛娛，皆因「無所用心」而失卻「主敬存誠」工夫，終致【尚書】「玩物喪志」之弊。

二、博弈之喻：權法中的修身機括
夫子舉博弈為喻，非倡小道，乃取「專心致志」之義。劉宗周謂「如博弈之專則幾矣」，深得聖人體用。六博圍棋雖屬技藝，然其「落弈竦手」（【說文】）之際，正合【大學】「知止有定」之理。較之「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者，猶顯「制心一處」之功。此即程子所言「敬勝百邪」——縱使從事末技，亦勝於放任心神流蕩。

三、克己復禮：破「無所用心」之要道
延章引「賢者食無求飽」為解，實本【論語·學而】「敏於事而慎於言」之教。朱子【集注】強調「常惺惺法」，正是對治此病良方。昔顏子簞瓢陋巷而不改其樂，非強制其欲，乃因「心有所主」——或窮理格物，或彈琴習禮，皆使「志氣如神」（【禮記·孔子閒居】）。今人若效此道，縱處豐豫，亦能如【易傳】所言「樂天知命」，豈復有「陷身不仁」之患？

結語
夫子此訓，非獨戒人游惰，更揭「心為形役」之普世困局。王陽明【傳習錄】云「持志如心痛」，正謂須時時操存此心。無論市井豪紳，但能「有所用心」於聖賢之學、經世之務，則「飽食」反成養德之資。若徒嘆「難矣哉」而不自省，豈非辜負聖人垂誡之深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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