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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立冲人母后摄政 毒少主元舅横行

后汉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6

却说顺帝时代的名吏,却也不少,除张纲抚定广陵外,尚有洛阳令任峻,冀州刺史苏章,胶东相吴祐。峻能选用人才,各尽所长,发奸如神,爱民如子,洛阳大治。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太守,贪赃不法,俟章行巡至郡,当然迎谒,章置酒与宴,畅叙甚欢,太守喜说道:『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天。』

章微笑道:『今夕苏儒文与故人饮酒,乃是私恩;儒文系苏章表字。明日为冀州刺史按事,却是公法,公私原难并论呢!』

这一席话,说得太守忸怩不安;果然到了次日,即被挂入弹章,罢官论罪。州吏闻章秉公无私,自然不敢枉法,全境帖然。吴祐政从仁简,民不忍欺,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衣奉父,父怒说道:『汝尚敢欺吴公么?快去向吴公伏罪,还可恕汝!』

性惶惧自首,具述父言,祐与语道:『汝以亲故受污名,还可原谅,古人所谓观过知仁,便是为此。但汝父确系老成,汝当归谢,所有衣服,仍奉遗汝父便了!』

性乃拜谢而去。祐遇民事讼,往往闭阁自责,然后讯问两造,多方晓谕,不尚典刑,或身自至乡,曲为和解,因此闾阎悦服,囹圄空虚。苏章宴友,吴祐还衣,后人或讥为好名,但试问后世有几多贤吏?就是巡行州郡的八使,当时号为八俊。只张纲中道折还,出守广陵,病终任所;余如杜乔周举等人,亦皆不避权贵,所上弹章,统是梁氏姻亲,及宦官党羽。可奈宫廷里面,都由宵小把持,任他如何弹劾,只是搁置不理。

嗣经侍御史种暠,复行案举,方得黜去数人。杜乔到了兖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绩为天下第一,因召入为将作大匠,再迁为大司农。太尉王龚,因病告归,太常桓焉,及司隶校尉赵峻,相继为太尉。司空王卓病终,光禄勋郭虔继任,嗣又改用太仆赵戒。就是司徒黄尚卸任后,亦接连换易两人,一是光禄勋刘寿,一是大司农胡广。惟当时梁冀用事,三公九卿,统唯唯诺诺,无所可否。惟前太尉王龚子畅,入为尚书,倒还有些乃父风规,不偏不党。

汉安二年,匈奴句龙王吾斯,复率众寇并州,畅荐茂陵人马寔为中郎将,出使防边。寔募人刺杀吾斯,送首洛阳;越年又进击余党,收降乌桓余众七十余万口。朝廷下诏褒美,赐钱十万;一面册立南匈奴守义王兜楼储为单于,使他还镇南庭。兜楼储前时入朝,留居洛阳,至是由顺帝临轩,亲授玺绶,特赐车服,并命太常大鸿胪等,祖饯都门,作乐侑酒,待至饮毕,兜楼储乃拜辞还国。南庭有此主子,自然不忘汉恩,较为恭顺,北顾幸可无忧。

惟西陲一带,经护羌校尉赵冲出镇,剿抚并用,连破烧何烧当诸羌,羌种前后三万余户悉降。后来护羌从事马玄,忽生异图,背冲出塞,羌众亦叛去不少。冲追击叛羌,遇伏战殁,诏封冲子义为义阳亭侯。但冲虽阵亡,羌亦衰耗,再加梁并为左冯翊,招降叛羌离湳狐奴等,陇右少安。回应前回。

到了汉安三年,顺帝年已及壮,尚未立嗣,梁皇后以下,多半不育,只后宫虞美人,生下一子,取名为炳,年才二岁,顺帝乃立炳为太子,改汉安三年为建康元年,颁诏大赦。

适侍中杜乔,还京复命,遂拜为太子太傅;又命侍御史种暠为光禄大夫,在承光宫中监护太子。一夕由中常侍高梵,单车迎太子入见,杜乔等向梵索诏,梵答言由帝口授,并无诏书,乔惶惑失措,不知所为,种暠独拔剑出鞘,横刃当车道:『太子为国家储贰,民命所系,今常侍来迎,不持诏书,如何示信?暠宁死不从此命!』

梵起初尚恃有帝谕,倔强不服,及见暠色厉词严,倒也理屈词穷,无从辩驳,因即驰还复奏。顺帝颇称暠持重,更用手诏往迎太子,太子乃入。杜乔出宫赞叹道:『种公可谓临事不惑呢!』

种暠字景伯,河南洛阳人,杜乔字叔荣,河内林虑人。两人都被举孝廉,致身通显,并号名臣。未几出暠为益州刺史,乔却迁官大司农,再迁为大鸿胪。是年八月,顺帝不豫,数日即崩,年终三十,在位与安帝相同,也是一十九年。

群臣奉太子炳即位,尊梁后为皇太后。两龄嗣主,如何亲政?当然援照前例,由皇太后梁氏临朝。进太尉赵峻为太傅,大司农李固为太尉,参录尚书。越月奉顺帝梓宫,出葬宪陵,庙号敬宗。是日京师及太原雁门地震,三郡水涌土裂。有诏令举贤良方正,并使百僚各上封事,极陈时政得失。前安定上计掾皇甫规,奉诏奏对道: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货聚马,戏谑时间,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扰,从乱如归,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

臣在关西,窃听风声,未闻国家有所进退,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指梁太后。摄政之初,拔用忠贞,指用李固。其余纲维,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盗贼纵横,流血川野,庶品不安,谴诫屡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

其常侍尤无状者,亟宜黜遣,披扫凶党,收入财贿,以塞民怨,以答天诫。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召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惟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

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弛,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址,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倡造不义,亦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人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

臣诚知阿谀有福,直言贾祸,然岂敢隐心以避诛责乎?臣生长边远,希涉紫庭,怖慑失守,言不尽意,昧死以闻。


〖后评〗

这篇奏对,是专从权戚嬖幸上立言,梁冀瞧着,先已忿恨,即黜规下第,授官郎中,规知不可为,托疾辞归。州郡望承意旨,常欲陷害皇甫规,规深居韬匿,但以【诗】【易】教授门徒,幸得不死。时扬徐盗贼复盛,扬州贼范容等,据住历阳;九江贼马勉,攻入当涂,居然自称皇帝,也建立年号,封拜百官,号党羽徐凤为无上将军。就是广陵降贼张婴,自张纲病殁后,又生变志,仍然号召党羽,扰乱堂邑江都。

梁太后正拟会集公卿,选将出讨,只因年残春转,朝廷改元永嘉,百僚连日庆贺,无暇问及军情。待至庆贺事毕,幼主忽罹重疾,一瞑不醒,年才三岁,宫中忙乱得很。梁太后因扬徐盗盛,恐国有大丧,愈致惊扰,特使中常侍诏谕三公,拟征集诸王列侯,然后发丧。

太尉李固进言道:『嗣皇虽幼,犹是天下君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动,岂有身为臣子,反可互相隐讳?从前秦始皇病崩沙邱,胡亥赵高,隐匿不发,卒至扶苏被害,秦即乱亡;近北乡侯病逝,阎后兄弟及江京等,亦共隐秘,致有孙程推刃等事。这乃天下大忌,不可不防!』实是防备梁冀,故有此言。

梁太后乃依固议,即夕发丧。惟顺帝只有嗣子一人,嗣子已殁,不得不别求旁支,入承大统。因征清河王蒜,及渤海王子缵,同入京师。蒜系清河孝王庆曾孙,缵乃乐安王宠孙,宠即千乘王伉子,见前回。蒜年已长,缵尚只八岁。

太尉李固欲立长君,特语大将军梁冀道:『今当立嗣君,宜择年长有德,及躬与政事,夙有经验的人才,方可主治国家,愿将军审详大计,如周霍立文宣,毋效邓阎二后,利立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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